文｜张嫣格
济南大学讲师、艺术美学博士
向来画家无不以“气韵生动”为止境。众家品画、评画盖以其为上上品。画之此境乃与天然之妙不无相关。道家发起“道法天然”；儒家所言师法天然，格物致知；佛家崇尚画天然的自觉。正所谓“夫失于天然然后神，失于神然后妙，失于妙然后精”，上上品，天然耳。何以为之？一是画家作画须具有极天然之心情，不拘谨、不拘谨，所作之画方能近乎天然；二是画中之天然乃于无形无味、不知不觉中体现立意，到达“笔才一二，象已应焉”。盖谓能体现立意，到达此境者，当今画家常朝晖当属其一。
不同于古人的是，常朝晖的画既有我国传统哲学的共同魅力，又在审美知道和寻求上与许多西方美学家遥遥相对。康德就曾说过：“天然界尽可以依照自己的遍及准则而建立起来，咱们却必定有必要依照那条准则和以它为依据的那些准则，去追寻天然的经历性规则。由于咱们只要在那条准则地点的范围内才干运用咱们的知性在经历中不断前进并取得常识。”（康德《判别力批判》)可以说，常朝晖在古人和今人的熏陶下，构成了一套独有的“追寻天然”的视觉张力与艺术体会，在不断的游历中找寻一种心里的静寂，或许说是复原一种心迹的朴实，然后提高为笔下之逸气。
扎尕那 50cm×35cm 2018
一、天然的生疏化体会
常朝晖的绘画著作得益于对古法天然的熏陶，喜读书，好畅游，乐行走，意在今人天然山水中与古人隔空对话。正如明代大书画家董其昌所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胸中脱去尘浊，天然丘壑内营，立成鄄鄂，顺手写出，皆为山水逼真矣。”（董其昌《画禅室漫笔》)“读万卷书”天然是要求艺术家经过博学慎思进步自己的审美情趣和艺术修养，可以站在超凡脱俗的高度去审视和把握自己的艺术创造。“行万里路”则是对艺术家深化并体会日子提出了很高的要求。读书是为了补偿人生不能在有限的时刻和空间里把握万事万物的缺憾；行路则是指要用实践去防止凭空捏造的肤浅和风险，经过切身的体会去感悟和体会天然，重复地调查、了解，深刻地知道其规则性。常朝晖不忘此理，读书、摹写、写生无一不敢松懈。特别描摹很多古人之作，对历代名家的著作和画作了然于心并从中罗致一二，变“他法”为“我法”。他描摹古人画作多之广之：古有魏晋高士的风骨，元四家松懈高逸的翰墨，明龚贤的散淡笔法和积墨之润，清四僧的繁复堆叠之构图和幽静雄壮之境地；近有黄宾虹、傅抱石、陆俨少的山水之道。
甘南藏族自治州的扎尕那 50cm×35cm 2018
固然，常朝晖也十分清晰天然写生之妙。他爱游，更好玩“生疏”之地。近年来，他游遍大江南北，老少边穷区域采风，又带领一众青年艺术家重温古丝绸之路脚印，到“一带一路”沿线各国感触异域风情。他曾说道：“人生最好的游览，就是在生疏的当地，发现一种久别的感动。”生疏，是一种自觉状态下的视觉、感觉的归纳体会。这种生疏化的体会并非是从未见过的，而是自身存在却没有被人们知道到的感触，在特定的视觉环境下被从头审视或重视，并被赋予了新的含义。这就如古希腊的亚里士多德所说的“入情入理的不行能”，黑格尔提出的“惊讶感”。克洛夫斯基曾这样点评“生疏化”：“艺术的意图在于使咱们实在感触到事物而不只是供认它。为了添加感觉的难度和时刻长度，艺术的技巧努力使事物变得生疏起来，使方法模糊起来。”关于大天然，生疏化的体会关于画家来说是难能可贵的，天然界的一草一木在视觉符号里都成为审美判别的要素，成为感觉体会的有力确保，更是构成其艺术精力的重要层面。
常朝晖的写生著作很多，小景大情皆有，无论是《贵州民舍小景》《狮子岩狮爪》，仍是《雄立万仞》《华山写生》，他以为身为山水画家就要从事很多、艰苦、仔细和深化的艺术实践，而且深化大天然，全面详尽地了解一山一石的各种形状，感知和体悟生疏感带来的创造自觉，在对天然的生疏感体会中，创造出绘画言语的弹性与张力，然后给观看者带来更多的“等待视界”。与董其昌的理论类似，常朝晖以为关于日子的调查和体会，不只要有实践的举动，这种举动还要有量的确保。唯有这样，才干在“搜尽奇峰”的基础上，找到最适合体现的体裁，竭尽全力，然后“尽”其所有，筛选残余。
甘南藏族自治州扎尕那 50cm×35cm 2018
二、内观心源的意象灵通
画家这种生疏感的体会源于澄明的心灵。当然，心灵的表达需求托物言志。历代思维家皆有论说，如刘勰“神与物游”、王夫之“会景而生心”、王国维“全部景语皆情语”等。相同，画家将景与意、情与思融合为一种不行言说的感知和体悟，将主体共同的情思融入天然之中，给观者带来一种不同于日常日子的别致变幻。这种变幻包含着“仰观国际之大，俯察品类之盛”。正如画家自己说：“艺术源于日子而高于日子，它不是日子的再现，而是日子的高度提高。”相同是天然之物，画家把它们视作“看似寻常最奇崛”的创造。画中的青松、山石、清泉明澈洁白，不为俗世浸染，犹如诗人王维的“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一般，呈现出一种诗中有画、画外有音的奇幻现象。
沂蒙春早 190cm×560cm 2018
画家领会天然的方法源于一种内观，这是一种意象的内涵观照。其意象思维的构成与道家所言的“道法天然”不无关系。《庄子 ˙ 齐物论》中言：“六合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魏晋文人寻求“窥意象而运斤”，文人将观照匠心与内省方法美妙地结合在一同，才会发生美妙的意象。我国传统意象着重真、善、美的融合，着重艺术遵从“乐”的传统来熏陶和熏陶人的情感，寻求物我两忘的“心思调和”。而西方所言意象则是指人与物、心与境相敌对的“方法调和”。这从毕达哥拉斯对数量中份额的调和，以及亚里士多德将“调和、次序、份额、平衡”作为美的最高规范可见一斑。它依托人的理性准则来完成。常朝晖明显做到了“灵通”。这是对国际来源的“道”的阐释，亦是其独善其身的心境。画家在创造中坚持回归良心的理念，经过主体与客体、人与物的内涵观照构成一种“灵通”之态，使心到达空灵的境地。此刻，天然之物才干以其正本的相貌进入人的心里。
云龙图 116cm×53cm 2018
常朝晖这种心里的感触方法是直觉的、经历的、超验的。这既不同于我国传统艺术的心斋、坐忘，也差异于西方现代主义绘画对形象的特性化改造。画家在创造过程中往往是对生命国际形而上的终极诘问，并将其转化为可见的意象。他曾说：“只要铺开视野，打开胸襟，徜徉于山山水水之中，秉承山川、风云、水石、林木际会之妙，感悟天然山川的质与神，承受天然的赐予，孕育出自己的翰墨言语，实在‘代山川而言’，才干在胸中展示山川万物天衣无缝的生命形状和神韵，构成胸中意象，构筑胸中丘壑。”明显，画家在创造中，经过某种特定情境来助推心里情感的爆发，而在整个爆发的过程中灌注了心里潜知道分配下的直觉出现，然后投射于天然国际并取得“灵通”之态。这既饱含了画家生动而敏锐的思维情感，又显示了其朴实朴素的心里国际，大约石涛所言的“蒙养日子”不过如此吧。
响遏行云 116cm×53cm 2018
三、空间知道下的内观体会
常朝晖对天然的体悟符合了禅宗空寂洒脱、安闲圆融的人生境地。这种境地化身为画面中的楼观亭阁、达摩罗汉、禅者僧侣。禅宗所言“自性”更近于道家的观念，慧能以为用本体的“诚心”修成无执着的天然之心，然后必定了人的内涵性，并高扬了人的特性，启示“不修而修”的天然之态。画家正是秉承“平常心是道”的心情，游历于山水之间，其画面中翰墨体现的物象呈现出飘动律动、虚无相生的气韵，构成了一个个似空似幻、不行捉摸的视觉空间。
画家将这种空间的心情寄托在层层晕染和颜色明暗里，既不是凭仗晕染的烘托，也不是夸耀颜色的艳丽，而是以一种飞动的韵律引起空间的变幻。切当地说，他以书法的笔法和规矩来体现生命的结构和韵律，经过图式传达了一种奥秘的空间感。这种空间感跟着时刻的演化，从“心象经历”走向内观体会，突显出其画面共同的空间知道。这种空间知道由远至近层层推出，它不依附于我国传统的“三远法”，也非借助于立体的实在空间，而是一种逾越时空的永久的“委任安闲”。它逾越实际，以空灵与国际万物融合。画家在创造时以“远观”“近游”的方法取山体之势，由视觉经历探寻到精力之境，从可见的物象上升为虚空之气，构成“气国际观”以诉诸来源。气，《说文》曰：“云气也。”云的虚无缥缈，同奥秘莫测的天然界相通。哲学上“气”的领域，是我国古代“天人合一”的国际大生命惫识的体现，是我国古人对国际和生命本体的知道。“气”乃“力气”“壮气”“神情”“气愤”等，是经过翰墨言语、空间知道呈现出的一种自觉的生命力气。明显，常朝晖的画妙在此“气”中，在重墨淡彩中透出一股清幽之气，这股活动、虚无的气与人与物一同交织成不同的空间层次。观者打破这种有限的视觉空间，经过内视引向国际时空，然后与禅宗的精力国际融为一体。
溪山霜林 76cm×47cm 2018
气的发生与墨迹的全体气势动态相关，也与运笔速度的快慢、提按、节奏的改变以及笔锋在运笔过程中的中侧转直接影响笔痕、笔迹的形状相关。它们是构成画面气味的要害。一旦有了好的翰墨，画面的气味就出来了，画面有了一种扑人眉宇的好气味，精力之气就应运而生。常朝晖曾描述他的运笔方法犹如打斯诺克，看似轻描淡写，实则书写“胸中之竹”。无论是画面中锋用笔的厚重，仍是侧锋用笔的松动灵敏，皆从画家的用笔中得其空灵高逸之境，可谓：“一画之间，变崎岖于锋杪；一点之内，殊衂挫于毫芒。”
山水的骨体以及所流露出的美感不同于人物，以笔取气，以墨取韵，以笔取其山水的大体结构得其阳刚之美，以墨烘托见其仪姿得其阴柔之美。常朝晖师法天然的山水之路,实在做到了知行合一，“天然之明觉”。他以心之本体与实际国际进行对话，与哲学家熊十力所言的“心里明觉—醒悟真理—言说真理”不约而同。他依托自身对生命的诘问来完成对形而上本体的坚信，不拘泥于末节，不执着于固态，万事万物自身的规则天然而然地栩栩如生，正因他已明晰：“画亦艺也，进乎妙，则不知艺为之道，道之为艺。”
常朝晖1968年生于山东济南，本籍青岛即墨市。1991年毕业于山东省艺术学院，2009毕业于我国国家画院。现为我国美术家协会会员，山东省美协理事，山东画院高档画师，文化部青联委员，山东省政协常委，山东省致公党书画院副院长，荣宝斋画院特聘教授，我国人民大学画院特聘导师，山东省山水画艺委会副主任，山东画院创造部副主任，山东画院青年画院院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