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心源
摘要：日本瓷器 “击瓮图”，作为我国体裁先后被日本、德国、荷兰和英国拷贝、演绎。本文经过对四件瓷器的比照研讨，能够发现陶瓷文明传达进程的复杂性和效果的多样性。
关键词：外销瓷 陶瓷文明沟通 日本瓷器
明末清初，因为战乱和随之而来的迁界禁海方针的冲击，我国外销瓷在世界陶瓷交易中缺位了数十年之久。日本陶瓷乘虚占有了海上丝绸之路另一端，日益昌盛的欧洲陶瓷商场。这一时期，一种绘有我国司马光砸缸故事图画的日本柿右卫门风格瓷器著作远销欧洲，德国、荷兰、英国都曾拷贝。经过四件不同著作，咱们能够了解到我国陶瓷文明在这些国家的传达与嬗变。
一、一知半解的创造
据西方学者考证[ 1 ]，1 7世纪后期司马光砸缸的故事以“Shiba Onkō”为名在日本广为盛行，因而日本陶工将这一故事制作在瓷器上。从一小儿在水缸中作挣扎状，一起水缸底部决裂水流出看，笔者以为画面的确描绘的是司马光砸缸救人的故事。但这一画面很可能是日本陶工在对司马光砸缸故事的一知半解中，自行加工乃至是自行创造的。
笔者得出这必定论原因有三：
首要，击瓮图尽管早有撒播，但在国内陶瓷上极为稀有。据北宋和尚惠洪《冷斋夜话》载：“温公童时与群儿戏于庭，庭有大瓮，一儿登之，偶坠水内，群儿皆弃去，公则以石击瓮，水由穴迸，而儿得不死。今京洛间多为《小儿击瓮图》。”[2]《冷斋夜话》成书于十二世纪初，可知这一时期击瓮图就现已在国内广为撒播。不过，国内著录中相关体裁很少且多为清末民国时期著作，清中期及曾经仅见一件[3]，年代上比日本这件要晚，且画面构图彻底不同。
其次，画面构图有不合理处，且画中很多元素异于我国。在日本陶工创造的画面中的两个小儿比瓮高出一倍有余，这一身高份额下司马光彻底没有必要击瓮救人。当然，咱们也能够将这幅著作右侧的人物解释为孩提现已脱险后赶来的成人，陶工使用了古代常见的扩大主角的办法将司马光画得比较大。但众所周知，司马光砸缸这一故事中最重要的场景是“群儿皆弃去，公则以石击瓮，水由穴迸，而儿得不死”，清末民国时期我国陶工都挑选了这一场景进行创造。而日本陶工所制作的画面只在形状上大致表现了司马光砸缸的现实，却彻底表现不反击瓮救人的戏曲张力。一起“击瓮图”将“庭有大瓮”的瓮画成一只盘口大罐的款式，这不契合我国园林的铺排。竹子、竹叶的制作也彻底不是我国风格。所以日本陶工即便不是自行创造了这一图画，也曾在拷贝进程中关于我国原型进行了深度加工。
最终，假如没有我国陶瓷作为仿照目标，十八世纪初的日本陶工很难直接触摸到司马光砸缸的故事。日本学者普遍以为，这一时期日本陶工经过我国画集、画谱仿照并创造了很多我国体裁的著作。但正如我国学者研讨：其时从我国进口的书本在日本价格昂扬，如一本1804年《苏州府志》进口价折合1.09石大米，一本《广东通志》进口价相当于2石大米，而经过书店出售时价格一般则是入境价的2～5倍，高者乃至达10余倍。[4]这一价格远非陶瓷作坊能够接受。因而熊寰先生以为“我国画谱明显影响到了日本瓷器装修的母题和风格，但若如日本学者般断定两者间存在直接联络、日本瓷器以我国画谱为摹本的观念，笔者以为，在现在的依据和条件下，还为时尚早……”[5]。笔者以为这更可能是日本陶工直接触摸到了司马光砸缸的故事，即陶工经过江户时期蓬勃开展的讲谈、落语等民间曲艺活动，了解到这个故事，并依据自己的了解创造了这一交融中日两国要素的著作。
总归，不管日本陶工是仿照咱们现在没有发现的我国陶瓷，仍是依据对故事了解自行创造，击瓮图八角盘都是一件交融中日两国装修元素，具有典型柿右卫门风格但未能很好掌握故事内在的陶瓷著作。
二、关于“东印度”的幻想
在断定了击瓮图图画中的日本要素后，很简略得出这样一种判别：不管我国陶瓷中是否存在击瓮图主题著作，德国迈森瓷厂的这件击瓮图八角盘是以日本著作为母本拷贝的。这无疑是东方陶瓷文明在欧洲陶瓷上的表现，但考虑到年代布景，不管是迈森陶工仍是他们的资助人萨克森选帝侯奥古斯都二世很可能不知道他们的著作实际上描绘了一个我国故事，乃至不清楚他们拷贝的瓷器终究来自何方，迈森瓷厂的击瓮图八角盘只是对东方陶瓷意象的简略仿照。
迈森瓷厂于1 7 1 2年率先在欧洲制作出真实的瓷器，可是这一时期欧洲绝大多数人对东方瓷器、东方文明的了解极为有限，欧洲社会将来自我国和日本的瓷器、东南亚的香料和印度的纺织品统称为印度货或东印度货。迈森瓷厂的资助人奥古斯都二世在宣告成功烧制瓷器的公告中也表明：“咱们的工匠也能够供给满意的白瓷样本，有的上釉有的不上釉，证明由咱们的土壤提取的资料，能够用来制作瓷器。这种瓷器的透明度及其他质量可与东印度来的瓷器比美，全部的全部使咱们信任，只需经过恰当的处理，这种白色瓷器将能超越东印度的瓷器，正如赤色陶器现已证明的那样，不仅在漂亮和质量上，并且在形状的多样化和制作大型器物如雕像、石柱和套装餐具的才能上，均已超越东印度的陶……。”[6]。德累斯顿的王室档案也证明了这一时期欧洲陶瓷文明仍处于较低水平。奥古斯都二世只是将他的瓷器保藏分为伊万里、青花瓷、德化窑、彩瓷及颜色釉和克拉克瓷等粗糙且不合理的几类。
迈森瓷厂的这件击瓮图八角盘创造于1730年左右，这一时期我国外销瓷出产现已康复并占有了东南亚商场[7]，但在欧洲商场还并未占有绝对优势。尤其是关于世界陶瓷交易中的后来者法、英、德等国来说，日本陶瓷现已成为他们眼中精巧瓷器的模范，有着悠长制瓷前史的景德镇也不得不经过出产“我国伊万里”[8]风格的瓷器与日本竞赛。
所以笔者以为迈森瓷厂拷贝的击瓮图八角盘，只是是东方陶瓷在欧洲盛行的一个偶尔成果。或许画面上独特的婴戏图画招引了欧洲人的目光，令迈森瓷厂决议拷贝这件瓷器。不过，这件击瓮图八角盘只是满意了奥古斯都二世关于“东印度”的幻想，迈森瓷厂对东方陶瓷的知道仍是比较浅薄的。
三、青花的耐久魅力
大约与迈森瓷厂的击瓮图八角盘一起，荷兰代尔夫特的陶工也创造了一件相同体裁的著作。这件著作与别的三件差异极大，是一件酱口青花圆盘，使用了克拉克风格边饰，缸中流出的水被画成了类似云纹的形状，画面中的飞鸟变成了类似蒲公英的图画，画面右侧的竹子旁的花草好像还要优于日本著作。假如请一位非专业人士来谈论这四件著作哪个更我国化，恐怕十有八九会挑选代尔夫特的这件。
代尔夫特从十七世纪初就开端出产锡釉陶器，尔后不久跟着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树立和我国克拉克瓷的很多运入，代尔夫特陶工也开端用锡釉陶拷贝青花瓷。明清鼎革之际我国陶瓷外销的中止更影响了代尔夫特制陶业的开展，尔后跟着我国外销瓷的回归，代尔夫特制陶业受到了严重冲击，但以皇家代尔夫特陶瓷厂（The Royal Dutch Delftware Manufactory）为代表的一批陶瓷厂依然坚强地生计下来。这件著作其娴熟的制作技法、多样化的我国元素使用，就是代尔夫特陶工对青花瓷的长时间拷贝所堆集的丰厚经历的集中反映。当然，经过两张成年人的面孔和水缸下的卷云纹，能够发现代尔夫特陶工们也没有了解击瓮图的真实含义。但这并不阻碍荷兰这件击瓮图盘成为四件著作中“最我国”的一件。
四、“井中的霍布”
跟着东西方沟通的不断加深，这一时期的欧洲人关于东方陶瓷文明现已有了更深的知道，他们现已能够明确地区别我国和日本陶瓷。与此一起，在很多质优价廉的我国瓷器的冲击下，欧洲仅有与日本互易商货的荷兰逐渐减少了对有着价格高、产值低、易破损等缺点的日本瓷器的运销。在大约与这件瓷器一起的1757年，荷兰东印度公司停止了与日本的官方瓷器交易。但作为后来者，英国的瓷器买家依然期望买到各种风格的东方陶瓷，其间就包含被他们称为“Old Japan”的伊万里风格（狭义）和柿右卫门风格的日本瓷器。第四件击瓮图八角盘就是在这种布景下由英国切尔西瓷厂在1755年左右制作。
首要需求处理的一个问题是，切尔西瓷厂的这件著作仿自哪里。在缺少直接依据的情况下，咱们只能给出估测性定见。有学者从地舆、年代挨近和世界交易联系（欧洲国家中只要荷兰能够与日本进行交易）的视点，以为这件著作是迈森瓷的拷贝品，但笔者以为这件击瓮图八角盘直接仿自日本。原因有二：
一是尽管欧洲国家中只要荷兰与日本有直接交易往来，但早在十七世纪七十年代，英国商人在东南亚从相同能够与日本交易的我国商人手中购买日本瓷器了。
二是出于国家利益考虑，英国在瓷器交易中执行了一种“远交近攻”的战略。在18世纪时英国规则关于东印度公司进口的我国和日本瓷器征收12.5%的关税，而对德意志各邦国的瓷器则征收100%-150%的关税，一起规则进口的瓷器仅限自用不得贩卖。[9]关于法国瓷器更是明令禁止进口。因而，在英国国内来自悠远东方的我国和日本瓷器比近邻德国和法国的瓷器更为常见。
从制作技巧上看，切尔西瓷厂的这件产品要稍逊于迈森。可是不同于由奥古斯都二世供给国家财政支撑的迈森瓷厂，切尔西瓷厂是由商人尼古拉斯？斯普里蒙（Nicholas？Sprimont）树立的民营瓷厂。某种程度上，咱们能够将我国官窑与民窑的概念套入其间。那么挨近官窑水平的民窑瓷器，所反映的不是残次货退化，而是18世纪中期陶瓷在英国的日益遍及和陶瓷工艺的不断进步。
与二十年前比较，十八世纪五十年代的英国人关于东方瓷器的工艺技术和纹饰类型有了更深入的知道，但他们依然难以了解击瓮图的真实含义。经过存世的账目，咱们得知这件击瓮图八角盘在其时是以“Hob in the Well”即“井中的霍布”为名出售的。这一称号来源于稍早的一部名为“Flora or Hob in the Well”的戏曲。[10]英国人尽管现已知道这是一件日本风格的著作，但不同的生活习惯、园林设计令他们不能了解小儿坠瓮的发作条件，所以将画面中的水缸幻想成了一口井。由此可见英国人并未了解画面的文明内在，而是挑选将本国盛行文明与画面内容相结合，对画面进行了愈加本土化的阐释。
五、结语
经过对四件击瓮图盘出产布景的剖析，咱们发现从画面内在上看，只要咱们的近邻日本在必定程度上了解了这一图画的含义。荷兰的著作在装修风格和装修元素的使用上最挨近我国。德国的著作尽管比英国的更为精美，但考虑到迈森瓷厂和切尔西瓷厂的不同出产布景与接纳集体，并不能简略地以为迈森瓷厂的工艺水平高于切尔西瓷厂，更不应由此轻视十八世纪中期英国的陶瓷文明开展水平。
司马光砸缸的故事在我国众所周知，日本陶工经过瓷盘将之传达到了悠远的欧洲。尔后，类似的图画在不同的国家、不同的年代，被各国陶工重复拷贝。但在附近的图画背面，各国陶瓷制作、消费、审美的不同布景都影响着他们关于我国陶瓷文明的吸收与改动。
参考文献：
[1]John Ayers.PORCELAIN for PALACES：The Fashion for Japan in Europe 1650-1750[M]. London：1990.152
[2]畏东.我国古代儿童体裁绘画[M].紫禁城出书社，1988.26
[3]左汉中.我国民间青花瓷画[M].湖南美术出书社，1995
[ 4 ]巴兆祥. 1 7～1 9世纪中叶中日书本沟通史的经济学剖析：以地方志为例[ J ] .清史研讨.2008.2
[5]熊寰.17世纪日本瓷器装修与明末画谱联系考[J].装修.2014.9
[6]此翻译据甘雪莉.我国外销瓷[M].东方出书中心，2008.P85-86
[7]熊寰.中日古瓷世界竞市研讨——以景德镇和肥前瓷器为例[ J ] .中山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2.1
[8]欧洲陶瓷史界经常讲日本陶瓷泛称为伊万里，实际上包含伊万里、柿右卫门等风格
[ 9 ] Hilary Young.English Porcelain 1745—1795[M].V&A; Publications.1999
[10]John Ayers.PORCELAIN for PALACES：The Fashion for Japan in Europe 1650-1750[M].199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