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舒羽
每年的阴历九月初二至初五，赖坊都会举办九月大醮。初五当日，赖武村戏台坪按东南西北中五个方位，各置放一张方桌，桌上摆满赖姓乡民的祖传宝藏，这傍边有存世稀疏的大明宣德炉、象骨笏板、黄花梨围屏，金银礼器更是不在少数。慕名而来的游人与乡民把古玩团团围住，天然也少不了一番评论。各桌间因“斗宝”暗地里攒着劲儿，局面热烈非凡。
2017-10-22
周日
九月初三
宜：出行 祭祀 嫁娶 入宅
忌：盖屋 上梁
阴历九月初三一早，咱们从厦门赶往清流縣赖坊镇。客车驶离漳州平原，朝西北山区内地而去。如涓涓细流汇入江海那般，周遭矮小的山丘逐步高峙，积累衔联，在眼前铺展成舒旷绵绵的山脉。地道穿山而过，明暗快速替换，吼叫间咱们被归入山岭深处。闽南滨海的苦夏已是强弩之末，暑热却仍旧占有，可一过博平岭，阳光便退去浮躁，面前的一切都展现出秋日独有的富裕与静寂。红的叶，黄澄澄的果，将山岭点染得更富层次，九龙湖明镜般嵌入山沟。一路的民居也褪下“闽南红”与喜乐，换上庄严古拙的青砖黑瓦。过了沙芜乡，不时可见一二乡民在自家院坪上推耙稻谷，再向前去，稻谷直接铺上了县道，金灿灿的谷粒占有一半的路面向远方延伸。
现在从属三明市的清流县，历史上一向归归于汀州府，是闻名的客家祖地。赖坊镇坐落清流县东南，比起悠远的县城，赖坊与龙岩连城联系反倒更为严密。虽然眼下年青人都在外打工，村里多半是上了年岁的白叟，可地步却没怎样旷费，咱们来时恰赶上双晚稻收割，田间地头一片繁忙。稻田里的水早已放干，乡民在稻茬与稻浪分界线上躬身奋力挥舞着镰刀，路旁边是相同繁忙的晒谷和脱谷场。文昌溪自西南向东北而去，将赖坊分作新村和古民居两个区域。2008年赖坊被评为国家历史文化名村，文昌溪南的新村渐渐兴修起来，之后镇政府也改驻溪南。赖姓作为当地的大姓，北宋时从永安市安砂迁徙而来，两兄弟中老迈的后人开展成赖武村，小九一支开展成赖安村。除了赖安、赖武，赖坊镇的姚家、陈家村也都有赖氏后代寓居。
初见坛场
幻想中“摆五方”前乡民在家拾弄清洁古玩的热烈局面没有呈现，反倒是街巷里人们拎着谢篮行色匆匆地赶往家庙上香。赖氏家庙选址考究，背靠的后龙山是客家道教名山大丰山的一条支脉，而家庙大门又与朝山笔架山的峦头正相对，这样奇妙的风水选址，令赖氏族员很是满足。
咱们到来时，家庙前的空坪已被连日来的爆仗屑和空礼花盒掩盖，空气里也弥散着浓郁的硝烟味。家庙的后山上有参天的古樟，枝干虬蟠，三人合抱之围粗的树干上用红绳绑着大大小小几十枚木牌，客家人有契树的习俗，为求孩子安全生长，将古樟认作孩子的爸爸妈妈，请求树神佑庇。有些木牌上的墨迹被雨水冲刷去，现已漫漶不行辨识。
在家庙的天井下咱们认识了赖崇贤，和村里大部分男人那样，他穿戴一身黑色的衣服。因早年是赖武村的生产队队长，赖崇贤曾屡次参加“摆五方”活动。问起“摆五方”的预备状况，他通知咱们，每年的九月初二到初五，赖武都会请道士来打醮，这场斋醮在当地被称作九月大醮，而“摆五方”仅仅其间的一个环节，是初五早上到正午这段时刻。作为这次大醮的副理事，他主张咱们跟咱们一同在家庙旁的食堂茹素，不然这些天就不能收支家庙的内堂。由于打醮期间全村守戒禁荤，连镇政府所驻文昌街上的馆子也都只供给米冻、豆腐汤、芋子包之类的素食，可见斋醮典礼的盛大和当地人的忠诚。
家庙内节奏感极强的锣鼓与不时飘散出的焰火骚弄着我的心里，正想入内堂一探终究，却被守门的乡民拦下，阐明来意后，一位道长执水碗，将水点洒向咱们，一起念了一段洒净咒，为咱们洒净开光，才得以顺畅进入。家庙内堂的石柱与墙面被经年累月的香火熏得发黑，在头顶的白炽灯下闪着亮光。屋子中心是醮台，由几张方桌架成阶梯状，欧阳真仙安坐神辇内坐镇最高一层仰望众生，第二层是赵元帅仗剑的塑像，两边悬挂十多幅绘有龙、凤、弥勒、八仙、观音的画像，一字排开，最下一层方桌上供奉五谷真仙、香炉、米斗及其他花果供品。LED灯带缠绕在醮台上，闪着彩光。家庙一角烧金纸飘出的烟熏得人止不住地流泪。香火旋绕升腾中，法桌周围的道长们摇曳着，吹打、诵经、摇铃，整个局面魔幻又崇高。
不容易示人的赖坊古玩
第二天咱们开端在村子里散步，妄图在“摆五方”开端前一睹赖坊古玩的风貌。赖坊古民居多为明清时期保存下来，沿文昌溪带状散布，文昌溪上架着五座桥，从南到北依次是当天桥、真武庙桥、中心桥、仙庵桥和万寿桥，可见客家人传统认识中以水为财，用桥锁水的风水理念。镇安门在真武庙桥邻近，以北是赖武，以南则是赖安。顺着中心桥走不远就是达戏台坪，这是一块被赖氏各房支祠围住的方形广场，历年“摆五方”都在这儿进行。昨日还堆在广场上的瓦片，不知何时已被整理洁净。
古民居街巷岔道口处立着指示牌，“来青”“迎薰”“慕荆”“彩映庚”“翰林第”“棠棣竞秀”等典型民居的方位被标明出来，这些客家古民居表面风格朴实无华，内涵不乏雕饰精巧木雕、石雕、砖雕，不少民居内现在仍有后人寓居。endprint
翰林第现存古建筑建于清道光年间，是赖坊赖氏第十七世祖赖道亨所建。这一支赖氏后代中人才辈出，早在南宋时就有赖绂、赖简父子两进士，明代又出了翰林院编修赖世隆，这便是翰林第的来历。清代该宗族更是人才辈出，科考中举及入太学者不乏其人。现在翰林第内还保存着不少清代的喜讯，咱们猜测这样一户显赫人家定有不少古玩保存，可当主人一得知咱们是来探问古玩状况，便挥挥手道“古玩都存放在新村了，没在这边家里。摆五方当天才会拿出来，到时候直接去戏台坪看吧”，不管咱们怎样游说，都不愿示人。又解说说早年间赖坊有屡次古玩被盗的阅历，之后不管哪家都不会在“摆五方”之外的日子展现赖坊古玩了。
悻悻的咱们只得返回家庙。深秋的赖坊，夜间温度只要十度左右，呼吸间已有雾气凝聚。大概是一场法事才完毕，几位年青道长坐在家庙外的墙根下抽烟。月色下，没有道袍与法器的加持，他们看起来与一般年青人无异。咱们走上前去同道长聊了聊当天的法事，以及从前“摆五方”的状况。本来“摆五方”并非清流县赖坊独有，闽西的其他村落也存在，仅仅摆出来的东西远不如赖坊丰厚有看头，或许正是赖氏族员将祖传的东西保管得如此无缺，才有了今日热烈又别具特色的赖坊“摆五方”罢。
被误以为是祭祖的“摆五方”
好像没有一个人能提早通知我初五当天“摆五方”开端的切当时刻，又或许说是村子里对时刻的概念并不如我这般火急。咱们只得一早便守在戏台坪。大约九点，某条街巷里一位扛着方桌的老者，缓步向戏台坪走来，方桌在大坪的北角被卸下。之后，连续有人扛着方桌，或是几人合力抬着木箱从不同巷子里冒出来。戏台坪的四角竖起了滚红边的龙旗与虎旗，泛黄旗面随风招展，衬着不远处颇有时代感的古民居砖墙，使这一切看来更像是一部武侠片的开端。不知不觉中人更多了，乡民头戴斗笠，拎着长凳，坐在老房子投下的暗影里。卖香火的、卖熏豆干的、撑起大伞支开桌子卖饮料的，各色小生意货摊一长溜从村口沿路摆了过来。
南边一桌最早摆出古玩，也最早被人群围住。“这是古代用来款待新女婿的银爵杯”古玩的保管者从木箱里当心的拿出杯盏，银爵杯看起来时代久远，已失掉原有的光泽，但三只爵足细细长长的外卷着，款式说不出的美观。围观人群探着脖子把身子向前凑，“要是新女婿不明白喝酒的规则，就会被上头的两根立柱插到眼睛”保管者扮演一饮而尽的动作，引得世人哄笑。保管者又拿出一块扁南瓜形的褐色石块，石块一头开了个不大不小的孔，围观的小孩们猎奇，伸手端起石块朝孔里看，“里头是蓝宝石，这是一块蓝宝石原石！”听他这么一说，又多了几人凑过来。几桌之中，属中心一桌古玩最多，从前也早有耳闻这一桌的宝物最值钱。中桌由两张大方桌拼成，桌边系着福寿富有的老绣花桌围。两只配有底座的三足香炉最早上桌，皮壳上还有沾有白色香灰，其貌不扬，但据保管者说这是在市场上喊价百万的宣德炉。大明宣德炉，是由明朝宣宗朱瞻基在大明宣德三年参加规划监造，是古代铜香炉史上的巅峰之作，现在存世稀疏，由明代官至翰林院编修的赖世隆带回赖坊，并由这以后人保管至今。随后摆出来的铜狮香炉也不差劲，香在炉内点着后，烟自狮口缓缓喷出，饶有风趣。东西南北中五张方桌上，清一色的摆放着大漆供盒，整整齐齐地呈放当季果品，此外还供有三茶三酒三饭。
11点，道长与福首从家庙来到戏台坪，持续“五方颁赦”的演法，道长与福首们按东南西北中的次序，绕桌奔驰交叉，速度越来越快，最终绑有赦书的纸马由道长交到一名福首手中，福首飞奔向文昌溪下流的万寿桥。五张方桌连续点着爆仗，围观乡民跟随着福首朝村口方向走去，戏台坪上的方桌与古玩也敏捷被收起带回各房保管人家中。
关于“摆五方”的详细意义，乡民、九月大醮的执事与道长有着不同的说法。有的乡民以为这是祭祖活动，实际上古玩也的确多是祭祀礼器。执事与道长都以为这仅仅打醮的一个环节，与祭祖一点联系都没有。至于为什么要在五张方桌上摆放古玩，道长的解说是为了“摆美观”，图个热烈。而执事以为，这是为了对赖氏的先祖有个交待，让族员们查看监督祖上撒播下来的东西是否坏损短少。我以为赖坊“摆五方”是打醮与客家礼俗交融的产品，所用古玩归于释教与道教“十供养”香花灯涂果茶食宝珠衣中“宝”的领域，这些礼器与摆件原是“五方颁赦”中用于供养五方五帝的供具，之后才衍生出賴氏族员借此醮仪查看评论古玩的环节，“摆五方”才真实成为娱神又娱人的客家传统风俗活动。endprint
